钢铁的森林,瞬间合拢。
鲁子瑜和他那三百残兵,就像一头撞入罗网的雄狮,被数千把从黑暗中刺出的长枪,瞬间淹没、撕碎。
喊杀声、刀剑入肉声、临死的惨嚎,与匈奴人兴奋的狞笑混杂在一起,奏响了一曲血腥的、毁灭的乐章。
城楼之上,孟玉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。
“关城门!”
她几乎是凭着本能,下达了最理智、也最冷酷的命令。
“小姐!”
陆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声音嘶哑,“下面……下面还有三百袍泽!他们是听了军令才……”
孟玉瓶浑身一颤。
她看着城下那片血腥的修罗场,看着那些被屠戮的、本不该死去的士兵,心中那块用理智筑起的坚冰,轰然碎裂。
她猛地回头,眼中第一次燃起了那属于孟家将门的、不计后果的烈火。
“开城门!擂鼓!随我出城,救援友军!”
惨烈的厮杀,从黄昏持续到深夜。
当最后一个匈奴人倒下时,天空,竟飘起了苍茫的大雪。
雪花无声地落下,试图掩盖这场屠戮的血腥,也试图为这片土地带来一丝虚假的洁白与安宁。
战场中央,一人一骑,仍如雕像般屹立。
鲁子瑜的金甲早已被鲜血染成暗红,身上插满了箭矢,如同刺猬。
他手中的银枪,深深地插入脚下的土地,支撑着他早已没了生息的身体,让他以一种跪地的姿态,至死,都未曾倒下。
而他跪的方向,正对着云州城的城门。
孟玉瓶一步步地,踏着那被鲜血融化的雪泥,走到了他的面前。
他没有闭眼。
那双曾睥睨天下、也曾盛满柔情的眼眸,此刻正空洞地望着她。
透过那逐渐涣散的瞳孔,他看到的,仿佛不再是眼前这个冷漠的、满身杀伐之气的女将军。
他看到的,是三年前,金銮殿上,他许诺要护她一生的那个少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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