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声音低沉,看向我爸,劝解道。
“苏老,别太难过了,您……您得去接她回家。”
我爸闻言,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神采,口中呢喃。
“对,我要去接姝姝……接她回家。”
我爸跟着领导,一步一晃地朝楼下走去。
这一幕,碰巧被刚从外面回来的李教授看见。他立刻凑上前来,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,便要开始新一轮的嘲讽。
“哟,苏老,这是怎么了?您女儿犯的事太大,终于被抓了?”
“哈哈哈哈,哭得这么伤心,是要去刑场见最后一面吗?”
“这倒是遂了您的愿,老天爷可算是帮您把这个孽畜给收走啦!”
我爸听着对方刺耳的话,却没有任何反应,依旧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,麻木地向前走着。
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那就是再见我一面。
一旁的警察听了之后却再也忍受不了,捏着拳头就要上前,却被领导抬手拦下。
领导看了李教授一眼,眼神冷得像冰。
“念在你不知情,就先放过你这一次。”
“苏老的女儿苏姝,是为国牺牲的英雄。再听到你对英雄家属出言不逊,就等着在里面好好反省一辈子吧!”
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李教授,众人簇拥着我爸,接着向前走去。
我爸行尸走肉般地跟着他们来到一间肃穆的房间,脸上一片空白。
雪白的布单覆盖在我身上,勾勒出一个瘦小的轮廓。
我爸却只是站在几步之外,失神地望着,不敢上前。
他几次想要伸出手,将那白布掀开,却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一般,动弹不得。
我知道,他是害怕。
害怕掀开之后,看到的真的是我。
他是希望,只要不掀开,他的女儿就还活着,只是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,继续让他恨着。
5
长久的死寂之后,他终于还是颤抖着手,朝着那片雪白的布单抓去。
毕竟,我爸曾是名门之后,骨子里有种不肯逃避的孤勇。
随着我的面容重见天日,在场的所有人,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,纷纷别过头去,低声啜泣。
我的脸上满是划伤与淤青,没有一处好肉,一只眼睛被利器划破,只留下一个恐怖的黑洞。微张的嘴唇干裂,即使经过入殓师几天几夜的修复,我的面庞依旧狰狞如恶鬼。
若是将这张脸放在他研究的出土文物图册里,恐怕比任何一件镇墓石雕都更能震慑宵小吧。
我在一旁充满恶趣味地想着,心中却也泛起无尽的悲凉。
我爸看着我的样子,双目无神地跪倒在地。他想抚摸我的脸颊,手却悬在半空,不敢落下,似乎是怕弄疼了我。
他抓住我那只因反抗而折断了两根手指的手,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地落下。
“你这个……小王八蛋……不孝女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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