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农谷远离世俗,是个神仙地界。
谷中的人不少,除了老谷主和几个嫡传大弟子,便是一堆垂髫年纪的稚子,整日上蹿下跳,把几个大人气得不轻。
老谷主只偶而来看林衔月,平日为她换药的是大师姐,给她诊脉的是二师兄。
大师姐是个冷若冰霜的美人,会面无表情地告诫她护住自己的身子。
换完了药,她往往不会走,坐在榻前半晌,憋出来一句:“你上回说的那话本,女子被丈夫取血去救妾室......后头怎么样了?”
“后头啊......”林衔月看着大师姐看似冷淡,实则在意的模样,憋着笑,“她得神仙相救,从此归隐山林,逍遥余生了。”
大师姐的冰山脸僵住,随即寸寸龟裂,气愤地道:“怎么能这样?!那女子又不欠她夫君的,受了这般多的苦,该好好报复回去!”
林衔月的手指蜷缩了一下。
二师兄适时走进来:“师姐,师傅唤你。”
大师姐收敛了表情离开了,林衔月松了一口气,面对二师兄又满脸为难:“可以少开些药吗......?”
“不可以。”温润如玉的二师兄笑着道,“病人,该听大夫的话。”
林衔月只能苦着脸,捏着鼻子,将一碗药咽下去。
偶而,孩童们会找过来,叫嚷着要她教读书写字。
日子悠长又闲适,往日的爱恨情仇好像真如她所说,已经湮灭在回忆中。
直到老谷主把她叫进屋,沉声道:“你的伤已经好了。我给你备些盘缠,你回家去吧。”
林衔月沉默片刻,撩起裙摆跪在老谷主面前:“谷主,您收我为徒吧。”
“你是个好孩子。”老谷主叹息一声,“但我知道,你身上有因果。还是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吧。”
“世间之大,并无我的归宿......”
“不必骗我,你只是不想回去。”
林衔月咬了咬牙:“只要谷主留下我,我可以日日写话本。孩子们我也可以教。”
“当真?!”老谷主满脸惊喜,意识到自己有些明显后又轻咳了一声,“为师只是爱才,可不是贪图你的那些话本,也不是嫌那些孩子烦......”
“明日喝了茶,神农谷便是你的家了。”
林衔月想起很多年前。
第一次见裴怀瑾的时候,她说:“我们神仙,没有家一说。”
裴怀瑾定定地看着她,冷淡的声音柔和下来:“若你愿意......往后,王府便是你的家。”
承诺出口时,总是言之凿凿。
后来倏忽数年,裴怀瑾与王府都属于了别人。
现在......
她终于再次有了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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